第(3/3)页 震耳欲聋之声响起。 天穹亮起了烟花。 火树烟花的绚烂,炸耳的声响,使得楚华仰头看去。 他满目的惊喜,无比热血。 烟花为讯。 这意味着,叶楚月的死期将至。 谢承道、鸿蒙副将都会一并出手。 在最短的时间内,用最快的杀招。 谢序再带着楚、谢两家的人,从军机大营外杀出。 长姐楚圆圆那里,还有好些万剑山的阵法,足以控制全场。 等到叶楚月一死,再把责任推脱到谢承道和鸿蒙副将等人的身上。 那一切的环环相扣,都将是再好不过了。 楚家可坐收渔翁之利,熬过这一关便会是万里晴日。 等再过段时日,父亲楚槐山的徇私一案,就可以翻案了。 和楚华达成联盟的,除却谢承道、鸿蒙副将外,还有一位王姓战将。 王瓷源。 王瓷源一直以来,都是跟着楚家行事的。 且是不愿叶楚月压自己一头。 毕竟是个实力还不如自己的修行者。 多少都会有点不满的。 比起叶楚月,他情愿是卫袖袖继承的帅位。 父权子继,倒也算是名正言顺。 叶楚月分明就是羽界主越格提拔。 再说了,楚华跟他拍着胸脯保证,绝对不会出现意外,他还有不少同盟。 若做孤勇的独行者,他会考虑一二。 但要是有人陪自己行这叛逆之事,则会勇气更嘉! 于是乎—— 烟火缭绕霹雳作响的霎时。 楚华等待众人将楚月给围剿。 王瓷源不作他想,拔出了兵器就跃向了楚月。 锋利骇然的三尺刀,想要将楚月的项上人头从侧面砍断。 楚月不语,始终坐在那帅椅之上。 右腿,踩着楚华的肩膀,微抬下颌睥睨着楚华。 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。 令楚华相当的愤然。 偏生有无形的精神之力将自己给禁锢住。 根本就没办法挣扎出来,只能等王瓷源、谢承道、鸿蒙副将这些人对准叶楚月的命脉,好让楚家一洗耻辱! 然而,让楚华震惊的是,事先说好的 人,竟然只有王瓷源动了手。 当王瓷源发觉事情的方向脱了轨,却已经来不及了,无法收回这冲出去的刀。 “轰!” 谢承道从天而降。 双手握刀,将王瓷源刺向楚月的刀刃给斩偏了。 “王瓷源,你好大的够胆,以下犯上,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刺杀侯爷。活腻了不成?”从谢序被杖责后就对楚月心生怨气的谢承道,竟是拦在了楚月的面前,成了曙光侯的人形盾牌。 王瓷源发怔地望着临阵倒戈的谢承道。 又不解地看了眼楚华。 好似想从楚华那里得到最佳的答案,怎奈楚华都懵得说不出话,俊脸毫无血色,惨白如纸,脑子一团乱麻堵住,更是转不过弯来,想不通这其中的关系。 军机大营外,又是一阵地动山摇。 谢序带着人,狂冲而来。 楚华的眼底,又亮起了一道光。 谢序率领千余人,来到了军机大营。 气势汹汹,浩浩汤汤。 直奔楚月而去。 杀机滔天。 人心惶惶。 走至楚月身前的时候,谢序居然跪了下去。 谢序单膝跪地,就在楚华的身旁。 “侯爷,这些人,都是楚府用来谋逆的死士。” “…………” 风过无声。 四处皆寂。 楚华看着谢序的侧脸,近乎要恼到一佛出窍二佛升天。 青年阴鸷的眼睛如蛇蝎般黏腻冰冷地纠缠着谢序。 “谢序,你乱说什么?”他怒问,像失控的野兽一样咆哮。 谢序仿佛听不到他的怒喊之声,澄澈碧透的眼眸直视楚月,娓娓陈述着发生的事实: “侯爷,楚华走投无路,让我率领楚家人,从军机大营外杀进来。他和家父等人,在军机大营内对侯爷出手。里应外合的情况下,足以让侯爷命丧黄泉。我和家父佯装和他共谋,就为了在此时此刻,护卫侯爷!!”谢序一字一字道。 楚月放下了腿。 残留的精神之力,像是一座山压在楚华的肩胛骨上方。 压得楚华快要喘不过气来。 楚月来到了谢序的身边,双手托着谢序的肩膀将其搀扶起来。 “有劳谢姑娘辛苦与歹人斡旋了。” “能为侯爷效劳,不辛苦。” 眼前这一幕,不是楚华想要的结果。 楚华瞪向了谢序带来的千余人。 这些,都是楚府的死士精卫。 见这些人如木桩子般毫无反应,他暴怒喝道:“尔等都愣着做什么,还不杀了贼人叶楚月,取其项上人头者,立首功!” 楚府的死士们听见首功,灰暗的眼都亮起了光。 奈何,一个个在拔兵器时用力过猛,竟站不稳了。 横竖七八东倒西歪了一地。 都像喝过了酒。 楚华瞪大了眼睛,低吼:“起来,起来啊,都躺下干什么,拿着兵器起来啊。本公子命令尔等起来,否则杀无赦!杀无赦!” 倒下的那些楚家死士精锐,烂醉如泥似得,根本毫无反应。 楚华深陷于绝望的阴云。 相较之下,谢序冷静了许多。 她偏过头睥睨着楚华,缓声说:“别白费功夫了。” 楚华恰似濒临死亡的野兽,眼睛充血,恨意滔滔,瞪圆了眼睛看向谢序。 谢序则道:“这些死士,临行前都喝了放过软筋丹的酒,如今废的还不如稚童,不能为你两肋插刀了。” “谢序,你这个贱妇,好歹毒的心肠。” 楚华没想到的是,谢序竟和叶楚月是一伙的。 原来,从杖责一百开始,就设下了一个请君入瓮的局。 他想除掉曙光侯的同时,曙光侯又何曾不是夜夜磨剑,想将利刃插进楚槐山父子的咽喉呢。 “终于露出本来面目了?” 谢序好笑地看着他,“这才是你的真实模样吧,楚华。” 楚华心虚了一会儿,很快又如蛇蝎盯着谢序看去。 他冲破叶楚月的精神之力,扑向谢序,想在谢序的身上,撕扯下一块活生生的肉。 众人唏嘘。 乍然看去,楚华不像是个人,只像是最原始的野兽而已。 “嘭!” 楚月高高地抬起了腿,一脚踹到了楚华的心窝。 楚华整个人就像是断线的风筝倒飞了出去。 身体狠狠地砸下,五脏六腑都快要裂开。 一口鲜血从嘴里喷出来,他捂着被踹到生疼的地方,在地上痛苦地哀嚎,五官都皱到了一起,头部竭力地往上扬,脖颈的青筋分明,真像是垂死挣扎的鱼肉。 谢序颦了颦眉,眸色复杂地看着楚华。 双手,紧攥成拳。 她青涩稚嫩的怦然悸动,十余载的爱慕,给了这样一个人。 可怜这么多年,楚华分明是嫌恶她的,她却还觉得楚华是谦谦君子。 她走到了楚华的面前。 “小序!” 谢承道急了。 陷入情爱的世间男女,往往会被猪油蒙了心。 他这个老父亲,还真怕谢序会在此刻心疼。 “阿序。 楚华一边汩汩地往外吐血的,一边含着谢序的名字。 青年沾上了血的手,高频率抖动地伸向了谢序。 谢序握住他的手,“咔嚓”一声,将青年的手朝着反方向用力地一折。 骨头断裂之声响起。 饶是身经百战的将军都觉得毛骨悚然。 谢序眼梢的一滴泪,落在了楚华的鬓间。 “啊啊啊!”楚华疼到身体抽搐,想要滚来滚去扭动,骨头断裂的手却被谢序紧握着,稍微动一下都是钻心彻骨的疼痛,乃至于楚华不敢再动弹半分了,只在原地发抖,进气短出气长的。 “楚华,我从未薄待过你,也没有欺骗过你,我甚至不奢盼你能对我的真心有所回应。 但你千不该,万不该,来招惹我的。还试图拉我谢家下水,你以为你的心思没人看透吗?东窗事发,侯爷毙命,我和家父就是你和楚槐山的替死鬼,枉我这般信任你们这对蛇蝎狠毒的父子!” 谢序起身,闭上眼。 她一脚踩在楚华的脊背,像是要踩断自己对少年多年来的爱慕。 那头,王瓷源错愕地看着这一幕。 被制服的他,才知自己和楚华一起入局,反被制了。 “王将军,想不到,你还有胆大包天的时候。” 楚月立在春风之中,淡然自若,含笑地看着王瓷源。 这军中人心涣散,需要下一剂猛料。 今朝不仅仅是为了瓮中捉鳖,彻底制服楚家,也是为了揪出这些雨后蚂蚱,一锅端了。 “侯爷,我是逼迫的。” 王瓷源屈膝跪下。 他不能失去这将军的位置,否则就前功尽弃了。 一路走来有多不容易,他自己才知道这风光的背后付出了多少艰辛。 他决不能在此倒下! 他要活得精彩漂亮。 “都是楚华,楚华逼迫得我!” 王瓷源泪水萦眶,“请侯爷明辨秋毫,还末将一个清白。末将是身不由己,方才做了这等傻事。侯爷,是楚槐山、楚华父子逼我这么做的,我不做不行。侯爷……” “带下去。”楚月不听那些辩驳,铁面无私。 王瓷源苦苦求饶无果,怒色上脸,“若是远征大帅在的话,定不会这般处理,叶楚月,你太狠的心了。远征大帅,你已然成神,也该看看这人间疾苦,和苦海行舟的我们。” “若我父亲还在的话,便无需他人动手,一刀斩了你的首级才对。” 说话之人,是军机大营外走来的卫袖袖。 卫袖袖原是不管窗外之事,一心只锻造兵器。 他恰好锻造完了一把兵器,听到军机大营的事,便要来看看。 “王瓷源,你不就是仗着死无对证,家父已经升天,既没办法来为无辜之人主持公道,更没办法一刀斩了你这罪恶滔天的作恶之人!” 卫袖袖踏步走进了军机大营,恼怒无比地看着叫苦连天不断喊冤的王瓷源。 “十五年前,你王瓷源延误军机的事,旁人忘了,我可还是记得的。就因为你的的延误军机,害得父亲麾下的的将士,足足死了十几个人。像你这样的人,早就不配在军机处了。”卫袖袖冷嗤:“当年,若不是你将功折过,在雪地里跪了七个昼夜,家父担心你这身子骨毁坏,才不会让你重回军机处。家父给了你机会,是让你改过自新的,是让你继续将功折过的,而不是让你在这里说些似是而非的话,妄想倒打一耙!!” 卫袖袖顶着鸡毛般的头发。 楚月眸光柔和地看了眼卫袖袖。 心底的暖流朝灵魂淌去。 人间的和煦在春日就已乍现。 卫袖袖锻造完兵器,尚未来得及洗漱,就急匆匆赶来了军机大营。 王瓷源面色煞白被堵的哑口无言。 昔日之事追溯回来,窘迫的那个人是他。 “当年!” 卫袖袖接着嗤笑,“你信誓旦旦保证,不会再发生延误军机的事了。是,你没延误军机,你敢刺杀侯爷,刺杀大帅。楚槐山、楚华父子有罪,你王瓷源干净不到哪里去!” 王瓷源被士兵拖拽了下去。 他也丧失了挣扎的力气。 像是无骨的鱼儿,任由人擒拿。 卫袖袖担心地看向了楚月。 “侯爷,你可安好?” “一切安好,无虞。” 楚月微笑。 卫袖袖松了口气。 “谢序。” 楚月望向了谢序,“你代本侯将楚华押送到牢狱里去。” “是——!!” 谢序斗志昂扬,高声回答完毕,亲自把楚华送上了囚车。 谢承道见父亲并未留有余情,重重地松了口气。 女儿途径他身旁时,顿足停下,“放心吧,摔过一次的地方,我不会摔第二次。” “就希望如此,别又哪根筋搭错犯了糊涂。” “ 不再会了。” 谢序柔声说:“我可是,谢大将军的女儿呢。” 说话时,少女脸颊的笑意,浮着骄傲之色。 谢承道愣愣地看着春风拂面的女儿。 好久过去,才望着谢序和押送楚华的囚车,释然一笑。 “那可不,本将的女儿,不会差了。” “……” 楚月处理了后续事,便回界天宫述职。 军机大营外,楚圆圆被十几个银枪交叉着扼喉。 “侯爷。” 尽管如此,一袭紫衣的女子,依旧温婉端庄,不见半点狼狈落魄。 眉眼间,竟还染着几分笑意。 谢承道暗叹,不愧是万剑山的长老夫人,有这等气势! “ 迢迢路远,楚夫人赶来军机大营相助父亲、胞弟,也是辛苦了。” “不辛苦,命苦。” “楚夫人真会说笑。” “侯爷。”楚圆圆又道:“放过我的父亲和弟弟。” “不可能。” 楚月回得斩钉截铁,不容置疑。 “那我与侯爷,当要不共戴天了。” “本侯,拭目以待。” “……” 两人立锥于大营外。 一人红衣似血。 一个被长枪扼喉。 彼此的眉间都有孤傲肃杀之气。 …… 牢狱。 阴暗潮湿,只有为数不多的几缕光。 狱卒踏步的模样和声音,像极了前来索魂的黑白无常。 楚槐山盘膝而坐,镇定如常。 且在颅腔,细细地数着流逝的时间。 快了。 就快了。 一切都将大功告成。 牢狱的尽头出现了响动声。 楚槐山当即睁开了眼睛。 定会是胜利的希望。 他伸长了脖子,紧盯着前方看。 他要好好欣赏,这大功告成的一幕。 当他看见谢序的时候,眼底有一抹喜色。 谢序的手里拖着一个人的。 站远了瞧不清楚。 等到近处,楚槐山方才能看清。 他瞧见了楚华的面庞,瞳眸赫然紧缩。 随着他往前扑去,两只手攥着牢门,挂在楚槐山身上的锁链便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刺耳声。 “谢序!你这是干什么?华儿怎么了?你对她干了什么?” 楚槐山虎狼般的眼睛,直视谢序。 谢序将楚槐山旁边的牢门打开,把楚华对了进去。 她在牢门外,笑望着楚槐山。 “槐山叔,如你所见,楚华他刺杀侯爷,犯下滔天大罪。一并获罪的还有王瓷源将军。真可惜,你们绞尽脑汁布下了这个局,却连侯爷的皮毛都伤不到。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呢。” “砰!” 楚槐山用手抓着牢门,想要将这设下了结界禁制的牢门给打开。 用力过猛,牢门发出骇然的声响。 谢序冷静自持地站在外边,俯瞰着逐渐失去理智的楚槐山。 “楚槐山,当你想到用我父亲来做替死鬼的时候,就该想到自己的恶有恶报。有时候,不是不报,是时候未到。你让楚华对我留情,因为你知道我爱慕了他很多年,你以此来利用我,其心可诛。你一败涂地了,再也翻不起风浪了。界主的眼里容不得沙子,更不允许有一个这么歹毒的人在眼皮子底下。” 当谢序提及界主之际,楚槐山再一次失控。 他一拳一拳砸在了牢门之上。 “谢序,我定要剥了你的皮!” 楚槐山低吼。 拳头在牢门之上砸出了斑驳的血迹。 又一些拳头下去。 打得血肉模糊。 “想剥我的皮?” 谢序笑靥如花,“那就活着走出这个牢笼吧。槐山叔,别让我失望啊,别当一辈子的阶下囚啊。” 谢序又看了眼疼痛嚎叫的楚华,毫无心软的意思,大步流星走出了地牢。 “华儿,华儿,你怎么样了?” 楚槐山问。 “爹。” 楚华捂着心窝,气若游丝,眼角还挂着失败的泪水。 “儿子没用,被她们利用了都不知道。” “爹,怎么办啊。” 楚华实在是舍不得过往的富贵和纸醉金迷。 那样的好日子,只怕是一去不复返了。 从前,衣食无忧,草菅人命,那是何等的快活。 如今在这不见天日一隅之地的牢狱,不如就此一头撞死得了。 “不怕。” 楚槐山是定海神针。 他说:“是我们着了叶楚月的道,恐怕那日让我们去武侯府后山湖放红鸾花灯的时候,叶楚月就想好如何算计我们了。这次是为父不够谨慎,轻视了她。” 又问:“华儿,你阿姐来了吗?” “来了。”楚华说:“阿姐的箭符阵,困住了羽皇遣去保护侯爷的宗师。后被军机大营的人所擒拿,故而无法来探望父亲。” “有你阿姐在就好,她的丈夫是万剑山长老,绝对不会不管我们的。” 楚槐山欣慰道:“还好为父当年有先见之明,为她择了佳婿,才能保一世的太平。就算叶楚月想动她,一时半会儿也动不了。况且她没有参与刺杀,只是放了一箭封印住宗师而已。没事的,一切都还来得及的。” 喃喃自语声不住地响起,既是在鼓舞士气,也是在安慰自己,找寻出不败的力量。 和楚华一同落狱的还有主将王瓷源。 王瓷源也被关在不远处。 他现在,只盼着楚槐山从牢狱走出去了,自己才有东山再起的可能。 …… 楚月向羽皇述职的时候,萧离请许流星和其麾下的守备副将进了武侯府。 “萧将军喊我们前来是为何事?”许流星问道。 “有关于楚槐山卷宗命案之事,特请两位来和我们一起梳理。” 进了武侯府,便看到谢序、屠薇薇、段清欢这些都在。 夜罂说道:“关于这些案子,二位了解更多,梳理起来就更快。” 守备副将睁大了眼睛,眸光颤动,讶然地看着眼前所见。 他还以为,侯爷不会拿出这些命案去问罪楚槐山了。 萧离:“楚槐山身上背负的命案很多,证据虽有,但不够完整。侯爷在皓月殿未曾提及命案之事,也是为了让楚槐山掉以轻心。 既可将计就计去军机大营来一出瓮中捉鳖,亦能擒获王瓷源之流。 此外,侯爷有所怀疑楚槐山害死的人,估计还有不为人知的。 故而趁楚槐山锒铛下狱,楚华忙着布局的时候,让谢序姑娘去查到更多的证据和命案。 死者,该留下姓名。不能这么不明不白就离开人世了。” 许流星握着卷宗一角的手,都在难以遏制地颤动。 守备副将感到惭愧之余,更多的是高兴。 这些无辜死去的人,终于可以得到公道了。 不…… 能有什么公道呢。 人都已经没了。 楚槐山甚至享受了那么多年的富贵。 但至少,能让楚槐山绳之以法。 否则他还有更多年的富贵享之不仅的。 “好在谢序姑娘,找到了人证物证不说,还掏出了一些苦主埋尸的位置。”夜罂疏离着卷宗,说道:“这些,足以把楚槐山送到十八层地狱里去。” “诸位,这一日,我们等太久了。” 守备副将往后一退,弓腰作揖:“我代诸位枉死的苦主,道一声谢了。” 萧离扶起了守备 副将,“公道之事,怎需要道谢?公道自在人心,为将之人,应当做的。二位,是我们来晚了,相助太晚,才让二位在长夜里匍匐了那么长的日子。” 这一番话下来,许流星和守备副将的眼里都是泪水。 多年来,除了彼此外,都不敢将此事道出。 再看看这武侯府内,这么多的同道中人,都在处理同一件事。 便也不觉得孤独了。 萧离说:“梳理完的卷宗,要送往界天宫、三山以及判官府留案,便可以处理楚槐山了。” 许流星和守备副将,帮着梳理卷宗,又有谢序的记录,梳理的很快。 这些卷宗呈去了各府,引起了不小的波动。 “羽叔,蓝老。” 楚月述职完了,把许流星等人梳理完整的卷宗呈上,“楚槐山罪证,都在此处,埋尸地点也有好几处,判官府的人已经去挖了,届时,会让他们入土为安的。” 楚槐山的恶毒,远超想象。 每个被他害死的人,处理尸体的时候,都会贴上让人不得超生的符。 做多了坏事,走多了夜路,他也怕遇见鬼。 当真是荒诞又可笑。 蓝老翻看卷宗,点点头:“记载都很详细,只待各地查证了。” 又看向羽界主说:“界主,楚槐山那边,一直闹着想见你。” “见本座也无用。” 羽界主头疼地闭上了眼。 楚月立在殿前,却是疑惑了一下。 楚槐山对羽界主的依赖,超乎人情了。 …… 傍晚,卷宗证据皆已查证。 各地被贴上结印超生符的陈年尸体,都被挖掘了出来。 待一切罪证查证结束,楚月点燃了三炷香。 她从前不敬神明。 而今,神界有着自己的故人,敬一敬也无妨。 “卫老将军,安心吧,我不会放过他的。” 楚月放下了三炷香,擦拭干净明宴剑。 系上墨色斗篷,踩着黄昏,去了地牢。 地牢深处的楚槐山,还在做着出去的梦。 “徇私刺杀的事,不算什么大事,等过了这一阵子,还是能出人头地的。” 楚槐山给出了承诺,“瓷源兄弟,等我出去,我定会还你个辉煌明白。” 王瓷源感激不尽:“有槐山兄的这句话,不枉费我今日对着曙光侯的拔刀。” 楚华撇撇嘴,不悦道:“爹,他王瓷源临阵倒戈,对着曙光侯还将一切罪名推给了我,那可不是什么好人。” 王瓷源怒火中烧但还是忍了下去,不跟楚华一般见识。 “华儿,不得对长辈无礼!” 楚槐山皱眉喝道。 他深知楚华说的是真相,却也不重要。 现在正需要的,是盟友。 许下千金一诺,日后的事,日后再说。 楚华心窝抽搐疼了一阵,倒抽冷气,哀怨地看着王瓷源,碍于父亲的威容,不敢多说什么,目光里却充斥着对王瓷源的不客气。 “瓷源,华儿他年轻,不懂你那是权宜之计,若能保住任何一人,对我们来说都是好事。” 楚槐山为其找了个合理的借口。 王瓷源狂点头道:“槐山兄所言甚是,都是权宜之计。” 楚华闷哼不语。 “槐山兄,瓷源当以你马首是瞻,只想要个痛快话,我们还能出去吗?” “能。” 楚槐山胜券在握,自信十足,“瓷源,事不大,没问题的。” 他为羽界主炼制了丹药。 用自己孙儿的命。 医师说过,羽界主的阳气流逝太多,寿元不够。 故而,楚槐山遍寻药方,想为羽界主炼制出续命的丹药。 “徇私的事,各家都有。” 楚槐山冷静镇定地分析:“顶破天,也要不了人命。楚圆圆在万剑山,也是我们的助力。府邸里还有给羽界主的续命丹,就算今日刺杀一事,也可以说是急中出错。况且,她曙光侯不还是安然无恙立在那武侯府,不见生命损伤。就算有惩处要教训,顶多也是雷声大雨点儿小意思意思一下,这么多年的立足底蕴,不会在一夕之间完全崩殂的。” 他的话,给儿子楚华战将王瓷源都打了一剂定心针。 “轰!” 外头的门打开。 狱卒们恭恭敬敬映着一人进来。 来者,墨色斗篷披在身,盖于头部,拢着殷红的长衣。 她提着明宴剑,缓步走进了地牢。 两侧都是狱卒行礼时的声音: “卑职见过侯爷。” “……” 是曙光侯!叶楚月! 牢狱里的三人,无不是大惊失色。 这个时候,叶楚月怎么会来。 楚月走到了楚槐山的牢前。 示意下去,狱卒把牢门打开。 楚月走了进去。 每一步,都像是来索命的无常。 楚槐山扶着墙壁站了起来,四肢都是结印了的锁链,发出窸窸窣窣的吵闹之声,却也将他的力量封印。 “叶楚月, 我已经一败涂地了,你还想怎么样?” 楚槐山问:“难不成,你还真想对我赶尽杀绝?你身居高位,应当知道我不是普通人。” 王瓷源扒着牢门朝楚槐山看去。 楚华捂着心窝满面焦灼地连滚了几下,靠近牢门才能瞥到父亲那边。 看不太清,依稀只能见个模糊。 “侯爷。”楚槐山语气变软,也算是能屈能伸的人,“试问,我从未得罪过你,做人留一线,日后好相见。而且你的母亲和我的红鸾妹妹是莫逆之交,按理来说,你我也算是半个家人……” “砰!” 楚月一脚踹到了楚槐山的左侧膝盖,逼得楚槐山单膝跪在了地上。 “半个家人,你也配?” 楚月攥着楚槐山的头发,迫使其扬起下颌。 贴近了几分,声如寒泉,“楚槐山,你多行不义必自毙,今朝就算是红鸾界后从棺木里出来,也救不了你。不,若她还在世的话,定会先来除掉你这个祸害。你仗着红鸾界后,在此地作威作福,不将人命当一回事,今朝落得这么个下场也是你咎由自取。楚槐山,你的报应来了。” 言罢,一剑贯穿了楚槐山的另一个膝盖。 “啊!” “啊啊啊!” 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!” 楚槐山的哀嚎惨叫声响在牢狱,叫人浑身起了疙瘩,全身的寒毛皆是到竖了起来。 王瓷源惊愕地看了过去。 喉结滚动,不断地咽口水。 他紧缩的瞳眸,比楚华看得更清楚,倒映出了那残忍的景。 往日里养尊处优风光无俩的楚槐山,俨然成了砧板上的鱼肉,狼狈到叫人顿觉触目惊心。 王瓷源清楚。 楚槐山,靠不住了。 适才所说,皆是虚妄,一切都为假象。 王瓷源无比后悔自己一念之差,跟着楚华去刺杀侯爷。 没想到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。 这一教训,好痛苦! 悔不当初。 …… “刺啦——!!!” 楚月拔出了明宴剑。 剑身在掌心颤动。 她感受到了剑灵的嗜血,那是明宴刻骨泣血的恨,如今也是真正的兴奋,只有大仇得报,才能这般雀跃,才会释怀不去做世间无宁日的游魂,方能拥有真正的自由。 楚槐山身体以扭曲刁钻的姿势跌倒在地。 右侧膝盖的窟窿,不住地往外冒着粘稠的血。 “界主,不会放过你的!” 楚槐山想去抓住楚月的衣摆。 楚月直接踩在了楚槐山的掌骨。 她垂下了头,冷眼望着楚槐山。 脚掌往下压的时候,加足了劲道,用力地扭动。 “界主为何不放过我?因为我即将杀掉一个该杀之人吗?” 楚月反问。 “楚槐山,你错了。” “本侯为界主铲除掉黑了心肠的人,界主只会认定我的能力。” “而你,对界主而言,只是令人作呕的拖油瓶。” “界主半点都不在乎你。” “………” 楚槐山被刺激到了。 他在地上的血水里,疯狂地挣扎。 “不——”楚槐山尖声大喊:“界主不会置之不理的,你不能杀我!徇私而已,又不是掉头的罪,叶楚月……” “徇私?”楚月的笑声打断了楚槐山的急语。 她好笑地看着楚槐山,似是在看一个蠢货。 “看来楚将军连自己造下的孽都忘得一干二净了,你的罪,又怎只有徇私,这么些年,你手底下杀过的枉死的人有多少,楚将军的心里难道不清楚吗?可需要本侯为你一一细数。哦,对了,杀人的不只是你一个,你那年轻优秀的儿子,也是始作俑者之一。不被律法放过的,还有他楚华!” 楚月手中的剑,流淌着楚槐山的血。 明宴剑的剑灵,正在贪婪地汲取着仇人血,比最醇香浓郁的酒还要好喝。 楚槐山周身发冷,惊诧地看着楚月,又往后挪了挪身子,摇摇头。 那些命案,叶楚月又是如何知道的? 他处理的极其隐秘小心。 叶楚月新官上任三把火,只是为了杀鸡儆猴而已。 再者说来,就算查到了蛛丝马迹又怎样。 没有确凿的证据,就没办法给他定罪的。 “证据确凿,各地同时查证,判官府挖尸严明,字字属实。说起来,还得感谢你的好儿子楚华。” 楚月的话让楚槐山深陷绝望之际,又幡然醒悟。 他懂了。 “你是让谢序去查的!” 楚槐山咬牙切齿,恨自己还不够谨慎。 叶楚月在皓月殿提出徇私案件,就是为了让做贼心虚的他认罪。 又猜到他会利用谢序的感情去拉拢谢家。 从而反将一军,让谢序靠近楚华来彻查命案之事。 “不重要了。” 楚月则道:“重要的是,你的人生,已经完了。你也该为枉死的人,付出点血债了。” “咔”的一声。 楚月执明宴剑插进了楚槐山的另一个膝盖骨。 “啊啊啊啊啊!” 楚槐山满身的汗珠,痛到仰头大叫。 楚月拔出剑,一剑穿过了他的肩胛骨,把他钉在了墙壁之上。 “楚槐山,害人时,作恶时,可有想过今日的报应?” “死,没那么容易,本侯不会让你一死了之求个解脱,会让你一直活在绝望和痛苦之中生不如死。想死,死不了,想活,活不好!” 她把花清清的阵法施加在了楚槐山的身上。 阵法控制楚槐山的四肢和感官,能够断绝楚槐山任何自戕的行为举措。 “噗嗤!”楚槐山口吐鲜血,趴在地上,只能看到楚月的衣摆。 他不甘地看着楚月,不信自己的辉煌到此结束。 他的续命丹还没送给界主。 “侯爷。” “楚府书阁,第三排第六本书内,有给界主的续命丹。” “他的寿元不足十年了,续命丹可续三百余年。” “请你把寿元丹交给他。” 他的眼里,竟没了求生欲。 只有一丝,若有似无的期盼。 楚月眯了眯眼眸。 如若楚槐山所说是真的,难怪羽界主想让自己来当下一个海神界主。 应当就是因为时日无多,十年期限的原因。 可这世上又能有什么续命丹,为将死之人续命三百余念呢? 一直贪财的楚槐山,又为何放弃了求生? “侯爷,我纵有千万个不好,羽界主却是对你极好的。” “我可以不出这个牢狱,但你要把续命的丹药送给界主。” 楚槐山的语气难得有一丝祈求。 “刺啦。” 楚月思忖之际,明宴剑耐不住寂寞,悬浮而飞,一剑贯穿了楚槐山的另一个肩胛骨。 又在其身上刺出了许多个窟窿。 还不解恨。 甚至用剑身给楚槐山来了十几个巴掌。 每打下一个巴掌,就会在楚槐山的脸庞割出刺目的血线。 王瓷源望着那通灵的宝剑,只觉得惊掉大牙了。 这剑,怕是有妖气吧…… 明宴剑悬浮当空,剑尖正对着楚槐山。 仿佛有一双无形的眼睛,在凝望着楚槐山。 楚槐山的脊椎骨衍生出了诸多的寒气,不自觉地寒颤了几下。 不知怎的,这把剑,让他想起了一个人。 一个,死去很久的人。 他不记得 那个女子叫什么名字了。 甚至想起来对方的面容都觉得模糊。 “记好了,废了你的这把剑,叫做:明宴。” 楚月握住了剑柄,毫不犹豫,一剑扎进了楚槐山的小腹。 废了楚槐山的丹田武根,双腿膝盖骨又是血窟窿,此生都不能再站起来了。 楚槐山倒在红色的血泊里痉挛,痛不欲生,心如刀绞,脑子里竟还在想那续命丹。 “爹!爹!你怎么样了?” 楚华快要哭瞎掉一双眼睛,哽咽地喊道:“爹,你别吓我。” 楚槐山已经没有半点力气去回应他说的话。 “他不会死。” 楚月来到了楚华的牢门前,宽慰道:“本侯不让他死,阎王在世,也收不掉他的命。” 楚华恐惧地看着楚月,往后滚了两圈。 他开始惧怕眼前的这个女人。 曙光侯,真的能在海神界一手遮天。 楚华滚到角落,直到退无可退。 “叶楚月,你不能动我,不能!” 楚华摇头如拨浪鼓,害怕瑟缩成了一团。 “嘎吱——!!” 牢门被狱卒打开。 楚月提着淌血的寒芒剑,走进了新的牢笼。 楚华惶恐不已,“侯爷,求你,我给你下跪了,别杀我,别杀我。” 时间拉回到了昔年。 也有人,在昏暗之地,跪在父子俩面前。 “我给二位爷跪下了,放过我吧,我家中还有夫婿,我还有爹娘。” “……” 那时,楚槐山不曾放过明宴,以及许许多多个明宴一样的苦主。 如今,楚月也不曾放过楚槐山、楚华。 “咔嚓!一剑穿过了楚华的腰腹!”